昏罗帐

　　“不，哈利，振作一点，伏地魔在入侵你的大脑。”德拉蔻惊恐地收回了摄神取念，哈利的意识涣散了，伏地魔在哈利的大脑里，那双红眼睛让她不寒而栗。

　　“他受的打击太大了，自我意思开始逃避现实了，最好让他立刻醒过来，否则你恐怕会得到一个披着哈利波特皮的黑魔王的傀儡。”里德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，给了德拉蔻一瓶缓和剂，然后又到魔药试验台前忙去了。

　　扶着哈利的脑袋给他灌进去了魔药，德拉蔻看到哈利的眼珠转了转，满脸痛苦的神色，可眼皮还是没有睁开。

　　“哈利，醒一醒，从噩梦里醒过来！”德拉蔻摇了摇他的肩膀，哈利哼了一声，嘴唇蠕动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。

　　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，德拉蔻听到哈利极轻极轻地念叨着，“COCO，别走。”

　　“好，我不走，你快醒过来，”德拉蔻捧住哈利的脸，他的嘴唇毫无血色，惨白惨白的，还在轻轻地念叨她的名字，她想都没想就凑了上去，亲住他的嘴唇。

　　哈利震动了一下，眼珠在眼皮下面转动地更快了，他的梦魇似乎裂开了一道缝，投了一道阳光进来。

　　她尽量温柔，哈利似乎挣扎了好久才张开了嘴，鼻子里发出哽咽的声音，这时候他才哭出来，为了邓布利多，为了德拉蔻转身而去的身影，为了他的无能为力。

　　“哭吧，没关系的，你可以哭的，但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，真的，你好好养病，一切会好起来的。”德拉蔻轻轻地抚摸着哈利的头发，脑后那撮桀骜不驯的乱毛也蔫蔫的，哈利靠在德拉蔻的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，他介于清醒与昏迷之间，至少他的意识从噩梦里解脱出来了。

　　里德尔一边做魔药一边哼着歌，冠冕到手了，他又会完整一点，他一点都不理解那对小男女之间的欢喜和悲哀，看上去真累赘，他轻蔑地想。但德拉蔻是个好姑娘，她找到了冠冕给我，他只喜欢能帮他达到目的的人，他又开始轻轻地哼歌，无情的人有无情的快乐。

　　斯内普匆匆地离开了密室，惊恐的学生都集中在医疗翼里，麦格在主持大局，但她明显很惊慌，也不够冷静。

　　比尔韦斯莱受了伤，他被狼人咬了一口，在肩膀上，但不严重，他一脸惊魂未定，不知道为什么卢修斯马尔福在那么关键的时候丢偏了一个魔咒，格雷伯克只有松开他才能躲开那个魔咒。

　　纳威还在昏迷中，但庞弗雷夫人认为他会完全康复。弗立维教授受了一点轻伤，他被格林德沃打晕了，但醒来之后只是有一点虚弱，他坚持要去照顾拉文克劳的学生。

　　“天啊，西弗勒斯，你终于来了，没受伤吧？”麦格教授像看到救星一样向斯内普扑来。

　　“我没事，很遗憾，我达到塔楼的时候已经晚了。学生的人数已经清点了吗？有伤亡吗？”斯内普对麦格教授说，然后对着旁边的唐克斯点点头，她靠在卢平的身边，看上去累极了。

　　“级长们正在清点人数，梅林保佑没发现学生死亡，”麦格教授轻抚胸口，她毕竟年级大了，有斯内普教授在她安心不少。

　　“哈利，哈利不在，他跟着邓布利多走了，邓布利多……”赫敏惊恐地说。

　　“邓布利多死了。”斯内普垂下眼睛低声说，四下响起一片抽气声，所有人面面相觑，海格发出一声哽咽，他来的时候在塔楼下面已经看到了躺在那里的邓布利多。

　　“但哈利没事，他只是有点虚弱，现在喝了解毒剂已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睡下了。”斯内普接着说，“现在，受伤的人留在医疗翼，其他学生跟着级长回各个学院，食死徒已经逃走了。”

　　“我看到了卢修斯马尔福，”金妮站了起来，“他今晚在霍格沃茨，他是个食死徒！他怎么进来的？德拉蔻马尔福为什么不在这里？”

　　“好的，这件事身为斯莱特林院长我会负责调查的，现在没受伤的人可以回自己学院了。”斯内普瞥了一眼金妮，淡淡地说。

　　各个学院的级长开始带学生们回宿舍，剩下的凤凰社成员继续搜查食死徒的余党，几个学院的院长去了校长办公室，坐在了一起。

　　“我个人认为我们学校明年不能继续办下去了。校长死在霍格沃茨，这简直是对霍格沃茨校史的极大玷污，太恐怖了。”麦格教授说。

　　“我相信邓布利多一定希望我们能继续办学，”斯普劳特教授说，“我觉得只要有一个学生想来上学，学校就应该开办。”

　　“我们必须找董事们商议，”弗立维教授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，他额头上有很大一块瘀斑，但除此之外并未给他造成其他损伤，“我们必须按章办事。不能这么草率地下结论。”

　　“魔法部长很快就会来，之后就由董事会做决定吧。”斯内普说道，“如果有学生想要离开，安排霍格沃茨特快过来。还有邓布利多的葬礼……我想他会很愿意留在霍格沃茨的。”

　　几个院长一阵沉默。

　　麦格教授声音颤抖着：“我……我知道邓布利多的愿望是长眠在这里，在霍格沃茨……”她用手帕捂住嘴，说不下去了。

　　“那就这样，在邓布利多葬礼之后就安排学生离开。”斯内普抬起眼睛望着窗外，“斯克林杰来了，他还带了一个代表团。”

　　德拉蔻让哈利躺在她怀里，她轻柔地拍着他，给他一瓶接一瓶地灌魔药，在他闭紧嘴唇的时候哄他，后来哈利终于不哭也不发抖了，他像个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，真正地睡着了。

　　“嗯，他现在没事了，明天应该能醒过来，”里德尔跟德拉蔻一起刷小山一样高的坩埚，刚刚得到的冠冕斜斜地戴在他头上，旧旧的，居然十分衬他，“你打算怎么办？留在这里陪他？”

　　“嗯，就今晚吧，明天我恐怕就不能留在霍格沃茨了，今晚有不少人见过我爸爸，他们应该恨死我了，我想留下也不太可能。”毕竟的确是她放食死徒进来的。

　　“没事，我留在霍格沃茨，有事跟我联系就好。”里德尔点了点头。

　　多复制出一张床，拉下幔帐，德拉蔻在哈利身边躺下，如果他清醒，她是绝对不会留下的。可是现在他如此无助，有很多事情还不能告诉他，德拉蔻只觉得愧疚，她把自己放在他的臂弯里，轻声说：“对不起，哈利，再坚持一下吧，很快会好的。”

　　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，哈利抽了一下鼻子，伸手搂住了她，把脸埋在她的颈间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，他似乎松了一口气，呼吸渐渐沉了下去。

　　黎明时分哈利做了一个好梦，他梦见自己走向一颗开满鲜花的大树，树下有一个姑娘在那里等着他，他看不清她的脸，她又暖又香，他把她抱在怀里……最后，女孩对他说：“哈利，再见。”

　　哈利猛地睁开眼，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，身边空荡荡，徒留一抹青苹果的香味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当他出现在格兰芬多长桌的时候，赫敏和罗恩尖叫着扑了上来，上下打量他，发现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才抱住他猛拍。

　　斯内普教授坐在教授长桌上冷冷地看着他，一如一年级那时一样。

　　哈利转头去看斯莱特林的长桌，高尔和克拉布还坐在那里，没有德拉蔻，她的座位空了。

　　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呢？昨晚是一场梦吗？

　　邓布利多的死讯很快传了出去，有些家长来接走了孩子，有些孩子不愿意离去。很多巫师赶了过来，来送邓布利多最后一程。

　　小天狼星出现在哈利面前的时候，两个人都对彼此的憔悴感到震惊，他摸了摸哈利的头，笑笑说：“可怕，你这张脸像蹲过阿兹卡班一样。”

　　“差不多吧，现在有点像你了，”哈利耸耸肩，抱住小天狼星。德拉蔻走了，他的快乐也被吸走了一大半，好在小天狼星还在，罗恩和赫敏还在，噩梦没有成真。

　　葬礼开始了，邓布利多穿着缀满金星的紫色天鹅绒长袍躺在那里，好像睡着了。福克斯落在了他的头顶，低低地唱着一首悲哀的歌曲，黑湖里的人鱼浮出了水面，用人鱼之歌轻轻地合着，禁林里的马人向着天空射出无数弓箭。罗恩把赫敏搂在怀里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，赫敏趴在他的肩头伤心地哭泣，大滴的眼泪也从罗恩的长鼻子尖上滚落下来。

　　可哈利哭不出来，他不知道为什么，似乎眼泪已经流干了，金妮坐到他身边，热烈地看着他，似乎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，可哈利只觉得烦躁。芙蓉趴在比尔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低泣，唐克斯拉着卢平的手，卢娜扶着纳威从医疗翼赶来，连海格身边都坐着马克西姆夫人。

　　如果德拉蔻在就好了。

　　可是她害死了邓布利多，就算不是她亲手干的，也与她有关。

　　可是他现在还是如此思念她，思念她柔软的铂金发，思念她狡黠的微笑，思念她玲珑七窍的灵魂。

　　此时邓布利多身边窜起银白色的火焰，渐渐火苗越蹿越高，遮挡住了遗体。白色的烟袅袅地升向空中，呈现出一只凤凰的形状，仿佛一只白色的凤凰欢快地飞上了蓝天，但紧接着火焰就消失了，那里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，把邓布利多的遗体包在了里面。

　　海格放声大哭起来，所有的人都哭了，哈利流不出眼泪，他站起身向着湖边走去，走动一下比静静坐着好受多了。

　　此时那个挂坠盒从他怀里掉了出来，哈利愣了一下，这个什么时候到他怀里的？都是因为它……可是，这个挂坠盒比他在冥想盆里看到的小，上面也没有斯莱特林的标记。

　　按了一下盒盖，挂坠盒打开了，里面掉出一张纸。

　　“致黑魔王

　　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

　　但我要让你知道，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。

　　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，并打算尽快销毁它。

　　我甘冒一死，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，

　　能被杀死。

　　R．A．B．”

　　哈！哈利咬紧了牙齿，他既不懂也不关心那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。重要的只有一点：这不是伏地魔的魂器。他跟邓布利多那晚做的一切都是白费，邓布利多白死了，哈利把那片羊皮纸在手心揉作一团，指甲掐的掌心生疼。

　　魔法部长斯克林杰追了过来，询问哈利和邓布利多那天晚上的行踪，询问他是否要指控某些人，比如某些纯血家族。

　　哈利看着他摇了摇头：“那是我和邓布利多的私事，部长，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。”

　　斯克林杰狠狠瞪了他几眼，然后一言不发地掉转身，一瘸一拐地走了。

　　葬礼结束后，哈利去找了斯内普教授。

　　“她安全吗？”哈利还是无法面对斯内普，他恨他，但他现在是哈利跟德拉蔻之间唯一的纽带，“我知道伏地魔用她全家的性命威胁她，如果你能见到她，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，我不应该用你当年的错误去责怪她。”他狠狠地盯着斯内普。

　　斯内普教授古怪地看着哈利，轻蔑地笑笑：“我会替你转达的，我想德拉蔻想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来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，她知道你早晚都会发现的，所以她把我的旧课本给了你。是的，我就是混血王子。但你看，她彻底失败了。哈利波特，你想的没错 ，我对你并没有愧疚之心，我对不起的另有他人，所以我不会对你客气，也不想要你的理解。但德拉蔻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，如果你不能理解她，就请放过她，她是个好姑娘，她值得最好的一切，而你，哈利波特，离最好还差的很远。”

　　哈利倒退了一步，他瞪圆了眼睛，有些不敢相信，那个曾经那么聪明、给了他那么多帮助的男孩是斯内普教授？给了他帮助……现在想起来，简直让人无法忍受……他居然声称他毫不愧疚！他怎么敢说这种话！

　　一步一步向后退，哈利的绿眼睛里又一次盛满了狂怒，他就这样走回了格兰芬多。

　　斯内普看着他的背影，轻叹了一口气，愤怒总比淡漠好，哈利必须拼上他自己的一切了。

　　他把事情都告诉了罗恩和赫敏，“明年我不会回到霍格沃茨了，我先回德思礼家一趟，然后跟小天狼星谈谈，我要去戈德里克山谷，对我来说，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那里。我有一种感觉，我需要到那里去一趟。我还可以看看我父母的坟墓，接下来去追查魂器……”

　　“我们也去，哈利。”罗恩看了一眼赫敏，赫敏对他点点头，“我们会一直陪着你，不管你去哪儿。”

　　“不行，”哈利着急地说，他没有料到这一点，他本来想让他们明白他是准备一个人踏上这千难万险的旅途。

　　“不管发生什么，我们都在你身边，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的，”罗恩握住赫敏的手，“可是，伙计，你必须上我爸妈家来一趟，然后我们再开始做别的，包括去戈德里克山谷。”
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

　　“比尔和芙蓉的婚礼啊，你忘记了？”

　　哈利不胜惊讶地望着他。世界上仍然存在婚礼这样平凡的事情，真是令人不可思议，同时也令人感到美妙无比。

　　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，夏天已经来了，带来了炽热的阳光和潮湿的水汽，无论如何他都要向前走，不管最终有没有那颗开满鲜花的大树，也不管树下的女孩还等不等他，他终究会一路走下去，那是他的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