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罗帐

　　斯内普低声呻吟了一声，努力睁开眼，他感到全身都痛，钻心剜骨原来是这样的感觉，感谢卢修斯，他之前没有被黑魔王教训过，第一次感受这种痛苦，仿佛灵魂千疮百孔又被撕成一片片。

　　他的意识基本在贝拉站出来转移黑魔王注意力时候就已经涣散了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，疼痛又是如何减轻的，他动了动手指，并没有剧痛后会产生的麻木，只是稍微有点酸胀，嘴里有魔药的味道。

　　啊，莉莉，莉莉应该也跟他一起回来了，她给他熬了魔药了。

　　他挣扎着坐起来，头还是非常疼。被子从他身上滑下来，斯内普感到一丝凉意，他低下头，看到自己什么都没穿。

　　“西弗，你醒了？”莉莉从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，“你要喝茶吗？还是吃点东西？”她泡了一壶茶，用魔咒保温着。已经下午了，他昏迷了七八个小时。

　　斯内普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，“你给我脱的衣服？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。

　　“是的，对不起，想让你舒服点，你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。”莉莉涨红了脸，赶紧把茶端了过去。

　　“不用道歉，能给我拿睡衣过来吗？”斯内普接过茶，喝了一口，他的嗓子似乎也受损了，被热水一烫非常疼。

　　“你吃点东西吧，一会再喝一次药。”她已经熬好了，其间喂了他两次，这次他终于能自己喝了，莉莉觉得自己嘴里的苦味还没有散尽。

　　斯内普发现自己居然手抖得系不上扣子，他的手可以做大动作，做精细动作就抖得不得了。

　　“我来系。”莉莉蹲在床边帮他把衣服穿好。

　　晚餐也安排在卧室，莉莉拿了一个勺子，一口一口喂给他。

　　“明天就会好了，这是正常的神经痉挛现象。”看出他的不好意思，莉莉赶紧安慰他，西弗的自尊心啊，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。

　　“魔法部我已经给你请好了假，卢修斯在抽屉里留了很多假条。你这几天就在家安心休息。”等他洗完澡，在床上躺好，莉莉坐在他身边，抓住他的手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给他按摩。

　　斯内普看着她，昨晚提前喝了复方汤剂，他们现在已经变了回来，她脸色明显苍白了不少，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，他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，她也很累吧？

　　把她红发抚到耳后，他说：“莉莉，你害怕吗？我们说不定明天就死了。”

　　莉莉抬起眼睛愣愣地看着他，是的，昨晚稍有不慎他们已经死了，她害怕，但如果她退缩了，谁来陪着他呢？

　　“你是在怂恿我及时行乐吗？”她瞪了他一眼，更像在撒娇。

　　“及时行乐？这个词好，谢谢你提醒我。”斯内普想，他倒是很希望及时行乐，他感觉他的人生现在越来越不归他自己控制了。

　　莉莉扬起眼睛，“西弗，你教我大脑封闭术吧。”

　　“想学？”斯内普愣了愣，她的确需要学，但教她大脑封闭术，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翻看她的大脑。“我可能会看到你的记忆。”

　　“你可以看啊，我的记忆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。”她自然地说，似乎很亲昵，又似乎很坦荡。

　　惹得斯内普一阵心烦。

　　“那何不就现在？”他皱着眉，“闭上眼睛，排除杂念，丢掉所有的感情，排空你的大脑。我数三下，三，二，一。摄神取念。”

　　斯内普看到一幅幅画面像放电影般地在他眼前闪过，小小的莉莉第一次让花朵在手中绽放……佩妮拧掉了她泰迪熊的脑袋……她从秋千上跳下飞在空中……从树下走出来的黑发少年……斯内普认真搅拌坩埚的侧脸……坐上飞天扫帚飞上半空……斯内普盯着她的时候她忽然的心跳……然后画面渐渐消失了，他什么都看不见了，等一下，他又看见了一点，这似乎是她想让他看的，她已经能做到这个了，真是了不起。

　　斯内普看到四年级时候他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睡着了，莉莉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。

　　冷静自持的斯莱特林震惊地睁大了眼睛，他看到了什么？斯内普惊讶地喘不过气来，曾经莉莉也喜欢他？

　　结束了摄神取念，他盯着莉莉，她似乎有点头疼，这是摄神取念的普遍后遗症，可他等不及了。

　　“莉莉，你……”他抓住她的手臂，热切地看着她。

　　“我的记忆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，对吧？”她闭着眼睛笑了一下，他们曾经很亲密，也曾经互不理睬，她一直知道他的好，五年级那些哭着入睡的夜晚，她曾对自己说，“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那样的人了。”然后就更难过了。

　　可是最终命运又把他送回她身边了。

　　她感到斯内普吻上了她的嘴唇，带着愧疚和希望的细吻，跟以往夜里那些青春悸动的吻不同，他似乎在求爱而不是求欢。

　　他抱紧她，他不能让她再离开他了，他曾经害怕她知道他的心，怕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。可他现在不怕了，他的阳光也眷恋着他，这是他至今一生中最快乐的了悟。

　　然后他感到她的手也抱住了他，紧紧地，她在他耳边说，“不要再放开我了，西弗，不管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，后天太阳还升不升起，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吧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他低声说。

　　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明天既不是晴天也不是雨天，而是晴转阴阴转晴还下冰雹。

　　因为雷古勒斯送来了一个“惊喜”，方式非常吓人。

　　早晨，家养小精灵拖进来一个巨大的柳条箱，说是布莱克家主送来的，让马尔福夫人妥善照顾。

　　“是什么？猫吗？”可是纳西莎不喜欢猫呀，猫容易咬死卢修斯养的那些脆弱的白孔雀。

　　“打开看看，”斯内普摸出魔杖。

　　家养小精灵打开了盖子，一颗毛绒绒的粉红色小脑袋伸了出来，那是个四岁的小娃娃——尼法朵拉唐克斯。

　　“什么？照顾小孩？”斯内普皱起了眉头。

　　莉莉则拿着雷古勒斯的信又读了一遍，“是的，局势不好，安多米达带着她麻瓜丈夫躲到国外去了，唐克斯是个易容马格斯，而且太小，每天都在变来变去，带不出国，只能先暂存我们家，等他做通了布莱克老夫人的工作就接走。”

　　“我怎么感觉……我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呢？”斯内普捂住额头。

　　而此时小唐克斯变了一头铂金发，对卢修斯的及肩金色长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，她兴致勃勃地准备做一个伟大的化妆师了。